一顆文旦柚如何造富一方？
立冬剛過，天氣晴好，仙游縣度尾鎮海拔220米處，果園里柚子樹郁郁蔥蔥，柚農有的忙著清理柚園，有的采摘最后一輪文旦柚。
仙游文旦柚與廣西沙田柚、重慶梁平柚并稱為中國三大名柚，主產區度尾鎮是“中國優質柚基地鄉鎮”，栽培柚子歷史已近200年。獨特的地理環境和氣候條件，造就了度尾文旦柚果肉鮮嫩多汁、香氣濃郁的品質，也推動其被認定為國家地理標志保護產品、全國名特優新農產品。
2024年，度尾鎮種植文旦柚面積達2.2萬畝，年產量達5.6萬噸，年產值約5.1億元，成為該鎮一大支柱產業。一個鎮，何以栽培出聞名全國的“名柚”？日前，記者走進度尾鎮，探訪這顆柚子背后的“致富經”。
借力引智 柚子好緣于種得巧
度尾鎮位于木蘭溪上游西鄉平原，年日照量約2000小時，雨量充沛，無霜期長達350天，年平均氣溫20.1℃，山地土壤有機質含量豐富。早在1949年，度尾的文旦柚產量已達到2500公斤。
農歷十月，海拔217米的度尾鎮湘溪村葫蘆山秋色猶在。都峰家庭農場的主人余啟平正忙著和工人將柚子從軌道運輸機搬運至皮卡車，再發往山下。裝完最后一批柚子，余啟平的果場將以突破100噸的喜人成績結束今年的采收季。
“在我之前，前面6任種植戶都虧本了。”2015年，從獸醫轉行的余啟平接手果園后，認真分析總結了其中的教訓經驗——要種好柚子，扭虧為盈，就必須破解這片林地石多土淺的難題。他將土里的石頭挖開，把柚子樹往1米深里種，石一層、土一層、肥一層地護著柚苗木根系。為此，他耗費3年時間，幾乎把山頭全翻了個遍，終于“馴服”了這片果園。
“種好一顆柚子，就要從根上養護。此外，水、土、陽光也缺一不可。”多年來，余啟平摸索出一套種柚“絕技”，果園得以年年豐產。
如今，度尾鎮像這樣的家庭農場有200多個，還有多個200畝以上的大型果場。果農深厚的種植經驗，讓這片土地培育出的柚子愈發香甜。
在有著40年文旦柚種植經驗的劉坤泳看來，現代農業是一項新課題。1994年，劉坤泳從當地退伍軍人手上接力承包八一果場，并將其建設成為省級現代農業示范園區。他的秘訣是：“要舍得施好肥、用好藥，果樹管理需要科學施治。”
2023年，仙游縣政府推行“鄉村有需求、高校來答題”的“1+2+N”校鎮共建模式，引進福建農林大學廖紅專家團隊成立文旦柚研究院，解決土壤板結化、提高酸堿度、控制裂果率、解決木質化等。八一果場成為首批專家團隊實驗基地之一。
“廖紅教授團隊帶來了‘土壤改良用肥+調整施肥位置+果園生草+禁用除草劑’減肥減藥種植技術，為文旦柚種植增產提質。”仙游縣農業農村局農技指導員陳鐵嬌介紹，與農戶常規施肥相比，該技術能減少2～3次施肥，減少氮肥投入30%以上。此外，施用文旦柚專用有機肥，裂果率也平均降低了30%。
“不僅用上了有機肥，我們還換上彌霧打藥系統，不僅省工、省時、省藥，還更加環保安全。”劉坤泳說，果場以100畝為單位，原先需要3個人耗時四五天才能打完藥，有了這套系統，同樣的人手最多只需一個半小時就可以完成了。
在八一果場，5G智能設備隨處可見。這些設施化身為農戶的“智慧小幫手”——通過24小時全天候監測風情、雨情、土壤pH值等環境參數，農戶能及時調整灌溉、施肥及發現病蟲害問題，確保每一棵柚子樹都能得到最適宜的照料。
在生物技術與5G智慧農業護航下，如今度尾文旦柚的含“金”量進一步提升。今年初以來，度尾文旦柚產值增加8500萬元，同比增長20%，柚農戶均增加收入9000元。
擦亮招牌 抱團做強“品牌力”
“您家柚子細膩多汁，我要再買一些送朋友。”翻開仙溪果業文旦柚銷售負責人劉益琳的朋友圈，這樣的客戶好評幾乎每天都有。
“度尾文旦柚是莆田四大名果之一，剝下來每片呈月牙狀，果肉細嫩，氣味芳香，甜酸可口，近乎無籽，回味無窮。”劉益琳說，憑借獨特的口感，度尾文旦柚的回購率超過70%。
2022年，度尾文旦柚成為莆田首個全國名特優新農產品，2023年入選全國“土特產”推介名單。
“全國名特優新農產品需經縣級、地市級、省級再到農業農村部層層審核，產品不僅要產自特定區域，具備獨特營養，同時還要有穩定的供應鏈、市場端及成熟的生產銷售體系。”度尾鎮文旦柚協會會長余志成介紹，近年來，仙游縣不斷打響“度尾文旦柚”區域品牌，成立度尾鎮文旦柚協會，引導廣大柚農變“各自為戰”為“抱團做強”，統一有機肥采購、規范種植流程，并引導散戶統一研發、統一品牌、統一包裝、統一銷售，提升文旦柚的品質和市場競爭力。
9月5日，由福建省農產品質量安全檢驗檢測中心、福建省農業農村工作研究中心、仙游縣農業農村局等單位參與標準編制修訂的《度尾文旦柚栽培技術規程》正式頒布實施。規程內容涵蓋土壤改良技術、果園綠肥套種技術、文旦柚殘果裂果環保酵素制備及回園等技術，提升果園土壤質量，推動果園綠色轉型。此外，仙游縣建設1個病蟲監測點、3個農藥使用監測點，將安全監測貫穿柚生產的產前、產中、產后全過程，完善“一品一碼”，建立全程可追溯體系。
從一個地方特產到國家地理標志產品再到全國名特優新，文旦柚的“品牌力”提升最直觀的體現在銷售端。
度尾鎮最大的文旦柚生產企業——利眾果業借助規范化種植管理和品牌提升打造，今年文旦柚鮮果的銷售價格穩定在每公斤10元左右；八一果場結合香品文創和客戶不同需求，推出多種規格禮盒裝，贏得市場好評，實現量價齊升。
在度尾鎮的一家文旦柚產品展示館，櫥柜中擺滿柚子茶、柚子餅、柚子膏、柚子果脯等深加工產品。度尾鎮副鎮長鄭小鵬介紹，為拉長文旦柚產業鏈，變以往的單純銷售鮮果為深加工，鎮里對接了外地企業，目前已圍繞柚果研發出近20款產品，將逐步實現市場化生產。
“爆款”營銷 構建新零售新業態
每到文旦柚銷售季，莆田大街小巷都可以見到文旦柚的臨時銷售點。度尾鎮上，小賣部、食雜店門前堆滿柚子，帶旺店內生意。“文旦柚易儲存、賞味期長，客人一買都是幾十斤，流通快。”余啟平在度尾鎮上有兩家文旦柚銷售點，今年，他明顯感覺貨走得更快了。
“同樣是兩個多月的銷售季，今年的產量增加了，也全都賣光了。”除了開展傳統零售的線下實體店，給商超、農貿市場、直播間等供貨才是余啟平果場的主要銷售渠道。憑借穩定的品質，多年來攢下的客戶群讓他人在山里，就能把錢賺了。
放眼線上，拼多多、天貓、抖音、視頻號、小紅書等平臺文旦柚銷售網全覆蓋，水果頭部平臺、全國性團購平臺等紛紛上架文旦柚，“出圈”的文旦柚推動價格水漲船高。
“文旦柚樹下批發價格從2021年的3～5元/公斤，提高到2024年9元/公斤；一級果從2021年的6～8元/公斤，提高到2024年14～16元/公斤；高端果如‘巖柚’一盒3個裝就可以賣到238元。”余志成說，文旦柚“漲價”，一方面是品質過硬帶來的品牌效應，另一方也是產地供應鏈對市場多元需求的及時響應。
在銷量價格增長的同時，農產品電商進一步助推著鄉村產業振興和農產品品牌打造。
溪口玉水果蔬種植專業合作社負責人莊慕玉通過拍攝文旦柚果園日常進行拓客，讓他成為福建“頭雁”鄉村產業振興帶頭人之一。“以前，我們需要把柚子扛到外地去推銷。現在，通過直播就可以把柚子賣到全國，還吸引批發商來基地溯源。”如今，直播已成為文旦柚種植戶的“新農活”，加上各類平臺上不計其數的文旦柚銷售賬號，已經形成巨大的文旦柚互聯網宣傳推介矩陣。
寫推文、拍攝宣傳視頻、持續舉辦8屆文旦柚文化旅游節、組織比賽、“走出去”參展……近年來，莆田發力為文旦柚“梳妝打扮”和營銷宣傳，柚鄉名品加速“破圈”，“仙果”品牌影響力不斷擴大，文旦柚整體效益節節攀升。如今，文旦柚不僅銷往全國，還出口到東南亞。
數據顯示，2021年，仙游縣文旦柚種植面積近3萬畝，以度尾鎮為主；2024年，種植面積已經擴大到大濟、賴店等7個鄉鎮，達4萬多畝。從傳統種植到現代產業，從單一銷售到產業振興，一顆文旦柚書寫了一個鎮鏈動產業、邁向全國的蝶變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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